第1章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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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啪啪啪,啪啪啪啪。”

  伴随着急促的肉体撞击声,沉重的喘息声在这间小小的出租屋内响起,房间里的陈设极为简陋,一张单人床,一条破桌子,上面摆着唯一的电器,一台很破旧的笔记本电脑,这是我从收废品的地方,花了一百块钱买来的,只能上上网、聊聊天啥的,别看配置不行,但是如果没有它,也就没有现在的我。

  我,标准的卢瑟一枚,大学没考上,在外面飘荡了好几年,什么也没混出来,就在我苦闷至极时,却在网上碰到了一个网名叫晴的女人,她同样也是生活失意者,不过不同的是,我是被物质生活压得抬不起头,她却是精神上极度空虚无聊。

  在聊天中,我得知她今年四十二岁,是两个孩子的母亲,标准的家庭妇女,大儿子十七岁,读高二,无心读书,整天跟一群狐朋狗友鬼混,小儿子十五岁,原本应该读初三,结果因为痴迷于网络游戏,已经整整半年没去学校了。

  晴的老公是一家跨国企业的高管,常年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,长时间的分离让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冷淡,她的老公更是把儿子教育失败的责任全部归在了她的身上,两人一见面就吵架,结果就是她已经半年多没见过自己的丈夫了。

  婚姻的不幸和家庭的失败,让晴非常的压抑,甚至数次想要自杀,我和她相识就是在一个自杀QQ群里,我加进去并不是为了自杀,而是因为好玩,却阴差阳错的看到了晴发布的自杀预告。

  群里的人都热切的鼓动着她自杀,我觉得有点残忍,便人不住私Q她,随嘴安慰了一句,没想到过了一会儿,她却回复消息说我不懂。

  当时我正好是工作上被炒了鱿鱼,新工作也没着落,闲得蛋疼,便回复她说,你说说看,我有什么不懂的。

  过了好久她都没有回复,就在我以为她已经自杀了的时候,她却发消息给我,说起了她的不幸。

  然后我就用发生在我身上的不幸回复给她,最后我们聊了整整一宿,就是互相比着谁更惨,到最后,她回复了我几个字,你比我惨,谢谢,然后就下线了。

  我看着屏幕上这几个字,暗杵难不成你是在嘲笑我?

  之后,我们就算是认识了,一开始都是在互相发泄心中的郁闷,比如她说今天又被孩子班主任当着众人的面训了一顿,而我就把今天因为摔了个碗,被老板指着鼻子骂说给她听,然后她就会发好几个可怜、同情的表情给我。

  渐渐的,除了互相发牢骚抱怨,我们也开始聊起了情感方面的问题,比如我为什么没找对象啊,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啊,要不要她帮我介绍啊之类的,而我则时常开玩笑的说,我就喜欢你这样的,成熟稳重,善解人意的大姐姐型,而她总是发来一个大笑脸,说自己的年龄都可以当我妈了,让我不要胡思乱想,我也只能暗自嘲笑,她太缺乏幽默感,我只是开玩笑,她竟然都听不出。

  后来有一段时间,大概半个月的样子,她一直没上线,我担心的几乎没办法工作,给了留了上百条QQ,生怕她出了什么事,后来好不容易她终于上线了,原来是因为和丈夫办理离婚,心情很差,没心思上网。

  我安慰了她很久,她一直都只是偶尔才回复两个字,一直到深夜,她才突然跟我说,谢谢,看到那么多留言,我才知道这世上还是有人在关心我的。

  看到她的这句话,我觉得很高兴,当时不知道为什么,后来想想,大概是因为一份认同吧。

 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,我觉得离婚后的晴比之前似乎要开朗了许多,而在线聊天的时间也长了许多,除了吃饭睡觉,几乎都在线上,时不时的就发个信息问我在干嘛,我不得不手忙急哦乱的给她回复,我在工作,待会聊,然后她就会回复一个大大的加油图标过来,但是没过几分钟,她的信心又会传过来,问我忙好了没,真是让我哭笑不得。

  我和她的聊天也逐渐从情感转向了各种琐事,因为也那么多情感问题可以聊的,她似乎对针眼大的小事都很感兴趣,包括我工作的店里今天来了几个客人,男的有几个,女的有几个,长什么样,穿什么衣服等等等等。

  说实话,这样的聊天让我感到有些疲惫,终于有一天,我因为回复她的QQ,被老板臭骂了一顿,扣了足足半个月的工钱,一头恼火的我把怨气一股脑的发泄在了她的身上,给她回复道,以后我上班的时候,别发信息给我,烦。

  这条信息一发出去,我就立刻后悔了,但是已经迟了,想道歉吧,又感到落不下面子,之后手机QQ一直都没有响过,我真是度日如年,好不容易挨到中午,我终于忍不住了给她发了条信息,对不起,刚刚是我心情不好,不该冲你发脾气,对不起,原谅我好吗?

  信息发出后,我等了足足一个小时,才等到新的消息,只有三个字,我没事。

  我也回了三个字,对不起。

  等了几分钟,她没回,我就继续发,一个下午,我也不知道发了多少遍对不起,也不知道,在另一座城市的一间公寓里,一个中年女人对着屏幕上不断闪现的对不起三个字,哭了整整一个下午。

  晚上下班后,我身心俱疲,饭也不想吃,手机因为连续的上网,店里被消耗的一干二净,本想上网看看晴有没有回复,却不想棚户区停电,什么也干不了,我只能无聊的躺在床上,想着自己和晴的事,对于早上的那条短信,我是越想越后悔。

  想着想着,我缩在床上睡着了,第二天醒来的时候,发现已经来电了,手机的电量也充满了,刚一开机,滴滴滴滴的QQ声差点把山寨机的喇叭给撑破了,我惊喜的看着那200多条未读信息,连忙打开,却是越看越心惊,一开始是问我在吗,过了几分钟,她回复我说她已经不生气了,难道我在生她的气吗?

  然后是求我别生气,求我给她回消息,最后她一连发了七八个哭脸的表情,结尾附了一句话,对不起,是我弄砸了我们的关系,我不该那样缠着你的,对不起,如果有来生,我们再做朋友吧。

  看到这条信息,我是惊得一声冷汗,看了看时间,是半个小时之前,晴整整等了我一夜,当时我的感觉就是心疼,难过,我连忙给她回复了两条信息,但是都是石沉大海,就在我绝望的想哭时,晴的消息来了。

  “你在?”

  “我在。”

  “我还以为你不想理我了呢。”

  我赶忙飞快的把昨晚断电的事情给她解释了一遍,也不知她信还是不信,过了几分钟,晴发来一张熟悉的笑脸“咱们还是朋友吧。”

  “当然。”

  “那我以后可以在你上班的时候给你发信息吗?”

  “当然可以,随时都行。”

  又是一张笑脸,附着谢谢你三个字。

  我看着这三个字,不由咧开嘴笑得跟花似的,从出门,坐车,到餐馆,一路上,我的头就没抬过,不停的和晴聊天,我这是体会了到了她之前的心情,当一个人寂寞的时候,能有个人说说话,哪怕是再无聊的话,也是一种安慰与寄托。

  对于晴现在的状况,我理解的更深了,他们夫妻离婚后,大儿子离家出走了,小儿子被前夫带到了国外,原本每天都要发生的争吵,此刻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,也难怪她会那么缠人,因为我已经是她最后的精神依靠了。

  趁着午后休息的空当,我一咬牙在电信大厅买了一部将近2000块钱的手机,我那可怜的信用度差点把信用卡刷爆了,请电信的工作人员帮我装了QQ,然后迫不及待的给晴发了条信息,告诉她,我换了一部新的手机,摄像头不像我以前的那么模糊了,所以以后我可以给她发一些发生在我身边好玩的事情,给她解闷。

  她很快的就回复我,责怪我不该乱花钱,问我手机要多少钱,她打给我,我笑着回复说,我这个人虽然穷,但是不习惯花女人的钱。

  信息发出后,好半晌没有收到她的回复,我正疑惑着是不是我又说错了话,这时信息来了。

  “大海,咱们见个面吧。”

  大海是我的网名,说实话,当时我看到这条信息时,一下子就懵了,既高兴,又茫然,我不知道该不该同意,也不知道见面了,我们能谈什么,上床吗?

  我从来没想过,毕竟我才二十二岁,而晴已经四十二了,比我大了整整二十岁,我可没有恋母癖,而且四十多岁的大妈我见得多了,一个个面目可憎,一点都不好看。

  可能是我的犹豫伤了晴敏感的心,在没有收到我的信息五分钟后,她回复我说,刚刚只是心血来潮,开个玩笑,让我不要想太多。

  看到这条信息,我原本犹豫的心反倒坚定了起来,就算她是面目可憎的大妈,我也要和她见一见,因为同为失败者的我们,就是靠着彼此的情感慰藉而顽强的在这个冰冷的社会中活下去,如果我伤了她的心,那么独留下来的我,怕是也就失去了生存下去的意义。

  “抱歉,不是我不想回,而是刚刚太激动,我以为自己回复过了。”

  “那你是同意了?”

  “嗯,不过我长得很难看的,见了面你一定很失望。”

  “呵呵,我长得也不好看,又比你大那么多,再说了,咱们又不是相亲,只是聊了这么久,特别想当面谢谢你,如果没有你的支持和鼓励,我恐怕也撑不到现在。”

  “我也一样,呵呵。”

  “你什么时候有空?”

  “我只有星期天休息一天。”

  “好,那我星期天过去,对了,你在哪个城市啊。”

  “我在水州市,你在哪里啊,要不我去找你吧。”

  “不用,我在南海市,离你那里挺远的,你难得休息一天,就不要到处乱跑了,我星期天早上去可以吗?”

  “可以可以,你记下我的手机号,到之前给我打电话,我去接你。”

  “嗯。”

  手机号码发给她没几秒,我的手机便响了,号码很陌生,来电显示是南海市,我估摸着应该是晴的电话,接通之后,对方是一阵沉默,我鼓足勇气,说了句喂。

  “喂。”

  晴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,很轻,很软,完全不像我想象中的那样,如果光听声音,根本想象不出,声音的主人是个四十二岁的女人。

  “怎么不说话?”晴的声音打断了我的遐想问道。

  “啊,没事,你是晴本人对吧。”

  “对啊。”

  “哦哦。”

  “怎么了?”

  “没事,呵呵,听着声音好年轻,跟我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。”

  “呵呵呵。”电话那头传来晴的娇笑声,说道,“我年轻的时候学过声乐,所以声音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一点,倒是你,呵呵。”

  “我怎么了?”

  “听声音好像个傻小子,呵呵。”

  我尴尬的笑了笑,说道:“大姐,你就别笑话我了,我本来就是个傻小子。”

  晴笑了笑,说道:“别叫我大姐,听了感觉自己好老,就叫我晴吧,我的真名就叫许晴。”

  “哦,我的真名叫黄大海。”

  “真的啊,呵呵,那你是不是有个弟弟叫黄小海?”

  “对啊,你认识啊。”

  许晴被我的话逗得直乐,整个休息的一个小时里,我把时间都放在了电话粥上,我和晴仿佛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相谈甚欢,要不是看到凶神恶煞的老板进来,我都舍不得挂断电话,匆匆约定了晚上再联系,我不舍的挂断手机。

  下午干活的时候,一同打工的同伴问我是不是交了女朋友,我没来由的一阵紧张,连连摇头否认,却换来他们善意的嘲笑,直说我打电话时的模样要不是在跟女朋友通话,他们就把板凳腿生吃了。

  下班以后,我几乎是飞奔着回到出租屋,迫不及待的打通了许晴的电话,但是对方却出乎我意料之外的,挂断了我的电话,我再打还是挂断,第三次打就是对方在通话中,让我好不郁闷,结果我这边刚放下电话几秒钟,许晴的电话就来了。

  “喂,为什么挂我电话啊?”我有些郁闷的问道。

  电话那头传来许晴的笑声说道:“呵呵,你工资那么点,长途话费又贵,以后你打过来我不接,然后我打给你。”

  我说到这个解释,说不感动,那绝对是假话,我本想把同伴取笑我的事情说给她听,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,要是惹了对方不快,那可就麻烦了,但是心里却隐隐的对星期天的见面多出了许多期待。

  之后的三天里,只要有空闲,我便会和许晴煲电话粥,我们聊着各自的喜好,比如喜欢吃什么,喜欢什么颜色,喜欢哪个明星,喜欢哪部电影,等等等等,越聊我越觉得悲哀,因为和她的爱好几乎没有什么重叠的地方,她所喜欢的那些东西和人物,很多我听都没听过,而我所喜欢的,她也一样显得很茫然。

  随着了解的加深,我对于见面越来越不期待了,甚至恨不得当初不同意才好,但是现在拒绝我又说不出口,也许是老天爷听到了我心头的懊悔,在周六的晚上,她突然跟我说因为身体不舒服,可能要推迟到下个礼拜才能去,我当时就如释重负的跪在地上,暗自祈祷老天爷开眼。

  不过等到第二天,孤零零的呆在出租房里的时候,我又没来由的有一阵强烈的寂寞感。

  因为有电话联系,已经好几天没用过QQ了,我百无聊赖的给她发了条信息。

  “身体好些了吗?”

  “嗯,好点了。”

  “不舒服就要及时去医院,千万别忍着,讳疾忌医的故事你听过吧。”

  “呵呵,知道,其实也没什么大事,休息两天就好了,你不会介意我爽约吧。”

  “没有没有,对了,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?”

  “考虑什么?”

  “见面的事啊。”

  “怎么了?难道你会害我不成。”

  “怎么会,只是,我怕咱们见着以后,你会觉得我很无聊。”

  “为什么你会这么想?”

  我苦笑着思考了很久才回复道:“你不觉得咱们见面了,很可能会不欢而散吗?因为没什么可以聊的啊,我们的爱好几乎没有一点重合的地方。”

  信息发出后,许晴过了几分钟才回复道:“大海,爱好和兴趣都是可以培养的,不是说我培养你,你也可以培养我,比如告诉我现在最流行的是什么,最新潮的是什么,也许我会跟你一样喜欢上他们,对不对。”

  “你真这么想?”我惊喜的回复道。

  “当然,而且爱好和兴趣都不重要,我只是想去见见你这个人,想和你坐在一起聊聊天,说说话,有个人朋友陪着,这样就足够了。”

  “嗯,好,我陪你聊天,陪你说话,对了,水州市你来过没有?我们这里风景很漂亮的,有山有水。”

  “呵呵,没去过,那你到时候带我好好的转一转吧。”

  “OK,没问题。”

  我就这么一直与许晴发消息发到中午,虽然饿得饥肠辘辘,但是精神却极为亢奋,下午我花了点时间,在网上找了些旅游景点的资料,详细的制定了一条为期一天的旅游路线,然后兴致勃勃的说给许晴听,她只是那边不时的笑一笑,嗯嗯啊啊的完全同意。

  “晴,我保证,一定让你有个难忘的水州之旅。”

  “谢谢,大海。”电话里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。

  我细致的察觉了出来,关切的问道:“怎么了?晴。”

  “没事,大海,你是个好人。”

  我呵呵傻笑道:“我本来就是好人,你放心好了,我不会害你的,我会让你开开心心的来,开开心心的走。”

  许晴沉默了下,突然惆怅的叹道:“也许我会舍不得走呢。”

  “什么?”我奇怪的问道。

  “没什么,时间不早了,你早点休息,挂了哦,拜拜。”

  “嗯,拜拜。”

  没等我说完,许晴便匆忙的挂断了电话,我疑惑的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,还不到十点,离往常的十二点还早呢。

  之后的一个礼拜,我每天都度日如年,期盼着周日的到来,这个模样落在同伴的眼睛里,更加笃定了我一定是谈恋爱了。

  星期天一大早,天刚蒙蒙亮,我就赶到水州市火车站,虽然电话里她告诉我还有一个半小时才能到,但是我已近等不及了。

  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里,我掏出手机用前置摄像头对自己看了无数遍,确认胡子刮干净了,头发也没有乱,脸上也没有沾到什么奇怪的东西,只是看着镜头中那张平凡无奇,不丑也不俊的脸,我却愈发的没有信心,要是我能长了一张堪比男明星的脸该多好啊。

  火车进站的时间越来越近了,我紧张的手心里直冒冷汗,虽然已经是十月中旬了,秋风带着阵阵凉意,但是我依然感到浑身热的厉害,额头上的冷汗怎么擦也擦不干净。

  终于,许晴乘坐的D1182次列车进站了,几分钟后,出站的人群从出站口乌压压的挤了出来,我慌乱的四处张望,手里高高的举着牌子,上面写着晴,旁边还画了个大太阳,显得有些弱智的可爱。

  眼看着出站的人越来越少,我的心也渐渐的往下沉,很快这一波出站的旅客走的干干净净,没有一个人与我想象中许晴长得相像。

  难道她在耍我?她没来?这是我心中此刻最大的问号。

  掏出手机,本想打个电话问下,但是按出了号码,却又无奈的关闭了屏幕,打了又如何,也许她临时后悔了,也许她已经来了,但是看到我,觉得很失望,又悄悄的走了,既然这样,我打过去又有什么意思呢。

  就在我垂头丧气的把手机装入口袋时,铃声却猛地想了,吓了我一跳,打开一看,却是许晴的号码。

  “喂。”我强压下心头的激动,故作平静的说道。

  “喂,你在哪呢?”许晴在电话里笑道。

  “我在出站口啊,你呢。”

  “你猜。”

  “这我哪猜得到啊。”我郁闷的说道,感觉她真的是在耍我,但是隐隐又觉得对方的声音有点怪,似乎有重音。

  “呵呵,你转个身就能猜到了。”

  “转身?”我疑惑的重复道,一转身,我登时就呆住了,一个身材高挑的靓丽女郎就在站在我身后几米远的地方,拿着电话笑吟吟的看着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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